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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万研究生去送外卖 大厂纷纷裁员 6万研究生送外卖的新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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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外界还拿着苦力活的标签定义 外卖 骑手时,这里已经悄悄成为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。

近期,河南一外卖骑手在送餐途中收到了上海交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引发广泛讨论。根据美团骑手报告称,美团注册骑手中,有6万 研究生 以及17万本科生。

在时代财经的采访中,本科女大学生悠悠的电瓶车,不知不觉骑行了上万公里,入学前的暑假,她攒下了第一笔生活费;考上青岛大学的准研究生王茂也是在送餐路上拿到了录取通知书;随时面临职业危机的白领李辉和吴波,想靠送外卖抵御风险;住在北京的小超多次偶遇电梯间埋头背单词的外卖骑手。

他们不像是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中年人,眼睛里还闪烁着向上的希望。

不过,大多高学历外卖员更像是行业里的“局外人”。他们往往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,短暂融入到百万骑手的队伍中,外卖不是他们人生的终点,而是短期停靠的港湾,等找到下一个支撑点后,就会返回原来的轨道。

大学生兼职的第一站,跑了上万公里

下午3点半,悠悠刚跑完一趟订单,送餐箱里的5份外卖已准点送到客户家中,这是悠悠送外卖的第三个假期。

去年6月,悠悠刚考上大学。告别了高三的重压学习节奏,她反而无法适应突然闲下来的日子。悠悠生活在山东三线城市,当地的主要产业是轻工业,离家10公里内,有着大大小小的工厂和流动的工人群体。

对于悠悠来说,进工厂还是做骑手,似乎是一个不需要犹豫的选择题。“当骑手很自由,可以支配自己的工作时间,而且收入要比工厂高得多。”在这之前,悠悠在奶茶店打过零工,受够了干站一整天、操作单调重复的工种。

考虑不到一周,悠悠很快在附近的站点报了名,并且找到了一批同类,他们也都是在假期挤进外卖体系的学生。后来,悠悠打听了一下,仅仅是他们班就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选择送外卖。

起初半个月,悠悠勉强维持着女大学生的“体面”,开工前,她都要花费半个多小时化妆,再用太阳帽、冰袖、防晒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双稚气未脱的眼睛。一眼望去,悠悠是整个站点最特别的存在。

打脸来得太快。开工第一周,外卖生涯就给悠悠来了个下马威。她连续被无数陌生电话催促;因为不熟悉路况,在小区里绕了三圈都找不到目的地;为了减小差评率,面对客户的责难,悠悠只能默默忍着不说话。

找不到商家、找不到客户、无止境的沟通成了压在悠悠身上的三座大山,她的起步阶段一点也不轻松。渐渐地,悠悠卸下了所有的包袱,素颜上战场,回到家后,她对着手机地图研究站点周边小区的排列状况,非用餐高峰期,则打开英语单词app,一遍遍地和四六级单词较劲。

每月1000单,悠悠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,这也是站点外卖骑手的一个分水岭,意味着她能挤进站点前50名。悠悠连续两个月保持着50名内的战绩。假期结束后,悠悠的行程距离超过一万公里,攒下了1万5的“巨额”小金库,足以撑起大学第一学期的所有开销。

王茂在送餐路上,收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。签收完毕后,他又接着送餐。和悠悠不一样,王茂送外卖的目的纯粹是体验生活,他不会给自己定太多目标,每趟最多送三单,从未触碰过超时的警戒线。

闭关考研的那段时间,王茂杜绝了大多数娱乐活动和网络社交,他时常觉得自己活在真空中,失去了对生活的感知。他在路上碰到过不少年轻的面孔,有一次,他和一位骑手闲聊时,得知对方收到了头部985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

王茂向时代财经坦言,比起放纵挥霍入学前的假期,骑手的工作反而能让自己心定下来,你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社会群体,算是接触社会的第一通道吧。

“干这一行,与学历关系不大,最重要的是情商高,会处理人际关系。”某一线城市站长向时代财经说道,每年假期,站点都会迎来一批在读大学生,但是到了第二年、第三年,就很难再看到熟悉的面孔。

7年程序员兼职跑外卖,只想换一种活法

李辉和外卖骑手的交集始于去年12月,他是郑州成人教育培训的一名老师,从当地的一所一本大学毕业已有4年,平均每个月的收入超过1万元,当时受新冠疫情影响,线下教培行业陷入停滞,李辉处于半失业状态。

除了日常开销,李辉还要支付一笔5000元的房贷,每个月的固定开销接近8000元。入不敷出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,李辉第一次觉得,生活的困境离自己那么近。

事实上,早在一年多前,李辉就动了送外卖的念头。相比K12教育,成人培训师的工作不算忙,每天6点下班后,留给李辉的是大把可支配时间。真正行动起来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,正是半失业的窘迫,引爆了李辉“搞钱”的斗志。

对于自己的新身份,李辉并不藏着掖着,除了父母,他没有刻意隐瞒过其他人。在李辉看来,无论是考公老师,还是外卖骑手,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饭,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“众包骑手很自由,而且我们没有固定的社交圈子,不会有人拿异样的眼光端详你。”

于是,在夹缝中生存的李辉,渴望靠送外卖打一场翻身仗。

开工的第一天,李辉开始在社交平台上记录每天的单量和收入,当天只接了三笔订单,过了半个月李辉的订单量才有了质的突破。收入涨幅的背后是送餐各个环节的提速,因为着急送单,李辉的手机时常从兜里掉出来,屏幕碎了一大片。

今年夏天,李辉的主业工作终于恢复正常,但他不想放缓“搞钱”的速度。李辉制定了一份严格的跑单执行标准,午休时间让出2个小时,下班后跑5个小时,这样下来,他一天跑单的收益能覆盖掉至少两天的开销。

看起来,高学历人群送外卖是万般无奈的选择,但对部分人来说,兼职外卖是想“换个活法”。

2022年,程序员吴波坐上了项目主管的位置。从最初的月收入4500元到突破3万元,吴波用了7年,一路从一家不知名的小型创业公司,到最终敲开了医药上市公司的大门。

随着收入水涨船高,吴波反而有了紧迫感。虽然自己的职业生涯还处于黄金期,但是却见证了行业最后的余晖:去年年底,几乎所有大厂都在裁员、缩招,程序员不再是行走的万能药。

焦虑的情绪在公司里蔓延开来,他身边的大多数同行会悄悄接私活,靠着一个项目2-3万元的收入,增加每年的储蓄资本。

一线城市的程序员有明显的鄙视链,除非个人能力异于常人,只有985、211的毕业生才能挤进字节跳动、阿里巴巴、美团的核心岗位,普通本科生即便积累了一身本事,也很难争取到机会。吴波觉得,自己能走到这步,已经够到职业生涯的巅峰。

吴波也接过几次外包,收益很不错。但几经犹豫,他决定想换一种生活方式,拒绝上班、下班以及周末都被代码填满,选择每个月赚5000元的外卖辛苦钱。“虽然骑手是一份苦力活,但至少能让你换个环境,接触不一样的职业的人,穿梭在城市各个街巷,或许能找到一些生活的灵感。”

尝试“破解系统”,不愿意被支配

高学历的光环,让这批骑手能有意无意地避开系统设定的“坑”。北大博士陈龙,为了做学术研究,做了长达5个多月的骑手,发现平台通过数字“治理”着上百万的骑手,就像隐形的杠杆一样,高效地平衡着平台的运力和需求。

每天开工前,李辉都会祈祷自己能被系统眷顾,运气好的时候,他时常收到客户的跑腿费,只要顺路帮忙捎点东西,就能拿到一笔小费。然而,糟心的事情往往更让人印象深刻,有一次赶上送餐高峰期,李辉一口气接了7、8单,其中一单写字楼的订单,让他等了30分钟的电梯,导致剩下的订单全部超时,他只能一遍遍地给客户道歉。

从那之后,李辉不再迷信系统提供的路线。高峰期间,他会梳理接到的订单,做一遍评估,哪些商家出餐快,哪个地段送餐快,经历过电梯事件后,李辉往往把城市CBD大楼的订单放在最后。

李辉总结了一套规律:饿了么的算法不如美团极致,拿到的订单分布比较散,但是单价普遍会比美团要高一些。

让李辉受不了的是,在一路奔波的过程中,时不时挤进后台的拼单,它们往往距离现有订单收货点很近,但价格会压缩到最低。“上次连着送了四单外卖,平均价格只有2.7元,我也想拒绝这些性价比低的订单,但是拒绝了之后,骑手的个人评价会大折扣。”

跑外卖两周后,王茂发现了平台的“漏洞”。

每逢恶劣天气,后台系统会抬高骑手的跑单价格,这是所有骑手不愿意放过的赚钱机会,但也是事故高发时段,遇到小雨还能躲过一劫,真正暴风雨来临前夕,只有真正讨生活的骑手才会冲进暴雨里。

今年6月,下了好几场暴雨,王茂察觉到,系统的临时定价往往会延后一个小时,他仿佛抓住了生财之道,靠着高单价的黄金一小时,王茂一口气赚了60元,同时也避开了地滑、摔跤的风险。

送餐途中,吴波能看到一座城市明显的人流变化,甚至能最快捕捉到新消费的高地在哪里,哪个位置又开了一家网红店,年轻人追赶的下一个热点在哪里。在他看来,任何一个风口,都蕴藏着自己未来人生的可能性。

等待出餐的窗口期最为难熬,小小的外卖档口,经常挤着10来名骑手,他们扯着嗓子,不断催促着后厨的商家。吴波没有闲着,他开始留意上海所有网红门店的外卖单量。

“有几家门店一天能有400以上的销量,或许可以提前在老家开一个创业项目。”吴波把外卖生涯看作是宝贵的社会实践调研。

在各项不确定性因素堆积下,对高学历人群来说,送外卖成了一份既能维持生计又有自由时间的折中方案。大多数受访者向时代财经坦言,自己就像这一行的潜伏者,其实在等待更好的机会,他们都相信自己会挺过尴尬期,“这段送餐日子不会持续太久”。